「現在頒發這次的比賽獎項。」台上的司儀對著麥克風高喊,底下一票的學生都掩不住激動的心情竊竊私語。
「第一名——傅司恆。」名叫傅司恆的少年站上講台,校長對著他露出微笑,兩人對著攝影師拍了張照,少年敬禮後下台。
台下掌聲熱絡,在藝術學院最有才華的人說是他也不為過,大家都認為他第一是應該的。
「接著頒發第二名——齊勤。」台下依舊掌聲一片,被稱作齊勤的少年上台,一樣的領獎、敬禮、下台。
「第三名。」司儀不明的頓了頓「郭書媛。」
掌聲突然響起一兩個音就嘎然而止,只剩一片嘈雜的私語。
「為什麼是他第三!」前排突然傳出質疑,就見一票人像是要跟著頒獎名單對著幹一樣。
「馥源才是第三吧!」旁邊的少女跟著發出聲音聲援,接著就是一片“就是啊!”的附和聲。
被喚作郭書媛的少女臉青一陣紅一陣的,但他還是不顧眾怒上前領獎,校長也一臉無事發生的模樣與他合照。
「你憑什麼啊?」台下的怒罵聲越演越烈。
郭書媛像是無法再忽視他們似的對底下大吼「我就是第三,你們憑什麼質疑評審的決定!」
「憑我。」一開始大喊的人就是他——馥源,在郭書媛眼中他可不是普通的肉中刺那般厭惡,是礙眼的不得了。
「看過那場比賽的人都會說第三是我,你連前十都不見得擠的進去,拿什麼臉在這領獎?」馥源的氣憤不是沒有道理的,畢竟名次本來是他的,是他被擠掉了。
「評審搬我第三,你憑什麼來質疑我!」郭書媛的臉漲得發紅,知情者怎麼看都知道他是在丟人。
「那位同學。」校長不知何時拿起了話筒。
「跟隔壁的同學去一趟教務處吧。」在明顯不過的袒護。
因為郭書媛就是校長愛女。
「拿不出話堵住我的嘴,就選擇用權勢壓人嗎?」但馥源還是和他旁邊的友人一起離開集合場。
*
在早會結束後,馥源和友人柳初初一起返回教室。
「我說那郭書媛太過分了,他怎麼能搶你的名額!」
柳初初是成績普通的少女,在這個班裡人隨和也友善,但偏偏遇上郭書媛這種人,他就跟著馥源一起生氣。
「誰讓他爸是校長。」馥源不屑的說,他不會說看不起沒才華的人,但這種行為他覺得誰都會生氣。
「嘖。」一聲咋舌,馥源和柳初初一起望向聲音來源。
「呦~狹路相逢啊~郭書媛。」馥源說得上是咬牙切齒。
「第三是我沒跑了,你剛大鬧早會不覺得丟人嗎?」郭書媛雙手抱胸接著數落「還是以為你今天要領獎,所以才穿得這麼漂亮?」
馥源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的穿著,藝術學院沒有制服,所以也就不限制學生的穿著。
他穿著一身短版的中式連身裙,上半身是像儒裙那樣,只是下半身是短裙,繫帶也是長的飄帶,顏色是紫色系,頗有飄飄欲仙的感覺。
馥源很喜歡這件小裙子,要說的話,他平時穿得也不低調。
「那不是某人嗎?穿得華麗卻偷了別人的東西。」馥源嘴了回去。
郭書媛氣得想上前抓花他的臉,自知理虧的他沒辦法比任何人說得更有說服力。
在這時突然有人插在他們中間。
「夠了吧。」傅司恆把手平伸,把馥源護在身後「課都不用上了嗎?」
「哎呀~是杜闃璧老師的課欸~我們在這裡這麼久,萬一他開始上課的話,我們不就完了嗎!」齊勤假作驚訝的棒讀。
旁邊不少人聽了之後都快跑,深怕齊勤的話成真。
「走吧。」傅司恆回頭伸手,像是想牽起馥源的手。
馥源當作沒看到的,跟上剛剛跑走的人離開。
傅司恆像是習慣的嘆氣,擺擺手跟了上去,郭書媛氣得瞪直了眼。
*
「大家這次交的作品都很不錯啊~」杜闃璧誇獎大家「但也不能放鬆,這次我們學油畫。」
大家還以為能歇息一下,不用再交作業的,結果一聽老師還要接著教就覺得累人,頓時哀聲連連。
「主題隨意,一個禮拜後交,自由活動吧。」杜闃璧拍了拍手,大家開始動作。
在偏僻的角落一張桌子上坐了三個人,但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。
「你們要畫什麼?」馥源直接調起顏料,看來很有想法。
「不知道。」齊勤撐著下巴笑著看他。
傅司恆思索片刻大概知道要畫什麼。
看著馥源揮灑色彩,齊勤倒是有了靈感也跟著畫起來。
馥源調好顏料,毫不客氣的直接大筆刷的上色,之後在換小一點的筆細畫的時候,他像是漫不經心的問「你們的比賽沒問題嗎?」
傅司恆愣了一下,他被譽為這屆的天才,但也不是真的每個都很強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強項,像是馥源就善水彩,齊勤擅長雕塑。
在各方都優秀的他,也是有特定項目不如別人的。
所以,郭書媛來找過他。
*
「欸,你想不想打敗馥源?」他對別人不是很在意,即便郭書媛的評價很差,他也不至於對對方有什麼特別感受。
「為什麼這麼問。」傅司恆回得不鹹不淡。
「他不是算是你的競爭對手嗎?如果你打敗他,學年的藝術大賽你就是一枝獨秀了!」
「我們是良性競爭,沒有競爭對手的話比什麼? 當然,我會證明自己的實力,所以我會靠自己,不管你想幹什麼。」傅司恆冰冷的眼神刺著郭書媛。
郭書媛有些害怕,連帶著聲音有些抖和虛弱。
「我才沒有想做什麼,只是如果你願意的話,我可以幫你!畢竟...」我喜歡你!
「不必了。」傅司恆突然站起身「我想起我還有事要做,告辭。」
郭書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,滿是心寒。
他不知道的是,如果傅司恆繼續待著,他說不定會被說動。
郭書媛的提議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,而且他真的有能力做到,只差自已點頭同意。
但如果那樣,他跟馥源的關係就毀了。
「傅司恆?」馥源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「傅司恆?你發什麼呆啊?」
馥源疑惑的看向齊勤,齊勤則聳肩表示他不知道。
「啊...沒事。」傅司恆快速的低下頭,掩住自己的眼神「想事情而已。」
「啊!不會比賽真的有事吧!郭書媛跑來威脅你了嗎?」馥源擔憂的問。
「啊,沒有,有的話我也會拒絕的。」傅司恆整理好表情,給馥源一個肯定的笑顏。
「那就好,要是他用他爸逼你交出第一名那就可怕了。」馥源像是自言自語「啊,不對,他不會逼你交出第一名。」
「欸?他喜歡什麼啊?第一名的人?」聽著馥源糾結的方向越來越歪,齊勤咳了一聲。
「咳,我也喜歡你啊~」說著還去拉馥源的手。
馥源像是被電到一樣的拍開他,然後露出糟糕了的尷尬表情「啊~顏料沒了。」
棒讀式的說完,然後就跑了,明明連調色盤都沒拿。
「唉~還是老樣子啊~」齊勤露出苦笑。
傅司恆可笑不出來,因為他也是這樣。
誰的戀情都能看出來,但唯獨不願面對自己的。
*
「哎呀,馥源你今天不是穿長裙的日子嗎?」張椿香驚訝的說。
「對呀!」柳初初驚訝的附和「今天禮拜四你不都穿長裙嗎?看你每天穿的衣服可是一件心情愉悅的事啊~」
「啊~嗯...就、換穿別的一下。」馥源撓頭,他沒想過自己不在正確的日子穿裙子居然引起這麼大的迴響。
他不過就只是穿著普通襯衫和牛仔褲出門而已嗎!
「欸?源源你不穿裙子了嗎!」向日癸驚訝的說,其他女孩也一律圍上來關心。
好不容易拒絕一路同學的關心,馥源心累的不行,他是知道大家都擔心他,但不過就是換一下嘛。
因為他今天沒找好穿哪條長裙,這說的出口嗎?馥源臉面淚流,他身為學校的著裝名人,他也是有點壓力的啊!
「真受歡迎啊~」齊勤吸著豆漿向他招手。
「學校的女生本來就多了,你們也不差。」既然被調侃了,那就要揶揄回去。
「走吧。」傅司恆淡淡的說。
「嗯。」
「他怎麼啦?」馥源在齊勤旁邊悄悄的問。
「可能某人醋勁大發?」齊勤小聲的猜測。
「為什麼啊?」
「你問是認真的嗎?你真不知道原因?」齊勤瞟了他一眼,馥源裝作不知道的看向別處。
傅司恆不可能沒注意到他們兩人的悄悄話,他轉頭瞪了齊勤一眼,齊勤還拽了馥源一下,十足的挑釁。
「你們!」傅司恆停下,然後插在兩人中間「太近了。」
齊勤跟馥源都在竊笑,但原因倒是不同。
*
「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?」郭書媛不死心的再問一次。
傅司恆已經連話都不想說了。
「那好...」郭書媛像是豁出去一般,傅司恆困惑的皺起眉。
「如果你執意如此,那我就把馥源掰下來!」
「你敢!」傅司恆兇狠的看著他,雖然被那眼神刺得心疼,但郭書媛還是大著膽子道「我敢!如果你不肯服從我,我就把馥源刷下來!」
傅司恆的神情越發讓郭書媛害怕,但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早已無法回頭。
郭書媛軟下語氣「拉下馥源對你也有好處啊~讓我幫你好不好?」
「隨你。」傅司恆留下這句話就走了。
郭書媛眼眶泛淚,傅司恆能對著馥源笑、對馥源溫柔,可他每每對著自己都只有冰冷的背影跟眼神。
郭書媛吸著鼻子,可憐兮兮的,若在其他人眼裡看來定是上前憐香惜玉,但馥源不會這麼覺得。
馥源轉身就走,但他也沒有去追傅司恆。
*
「齊勤你有被郭書媛威脅嗎...」難得的兩人聚會,不見傅司恆,如果周圍的人知道他們不是在等他,而是實在的兩人聚會,大家一定會跌破眼鏡。
「怎麼了嗎?」齊勤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「...」馥源低頭不語,齊勤抓著他的手急切的問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我的存在是不是你們的絆腳石。」馥源看起來像是要哭了,可是他沒有「在郭書媛眼中,我是他的敵人,可你們不是。」
齊勤心疼的搓著他的手安慰。
「他費盡心思的想把我除掉,好似只要我不在,頂端就是傅司恆的。」說到後面都是哭腔,他忍著不讓淚水掉落。
齊勤心疼死了,顧不得旁人以為他把馥源弄哭了,一個勁的安慰他「才不會呢!除了你偏科的人還少嗎?」
確實,偏科的人除了他倆還有很多人。
「可...」郭書媛最恨我...
齊勤心裡也清楚,只是真沒人知道答案。
*
拒絕了齊勤陪他一晚上的邀約,馥源在宿舍裡看著油畫課的作業。
他畫的是海浪,色彩斑斕的海浪。
老師都說畫出來的東西就是你心裡所想的。
一大清早,馥源早早就梳洗好,他穿著一件細肩帶的白色連身裙,上面點綴著夏威夷風的花朵圖案,他拿著鑰匙走出宿舍。
「吶,馥源,我們一起去...」向日癸打開馥源的房間門,卻發現沒有人。
「先去吃早餐了嗎?」向日癸疑惑的歪頭。
「初初,馥源不在,我們去食堂吧。」向日癸回頭對著柳初初說。
「嗯。」
「早安~」張椿香開朗的和他們打招呼,他拿了兩片吐司和一杯咖啡當早餐。
向日癸也開朗的回打招呼,柳初初則在食堂東張西望。
「怎麼了嗎?」在柳初初和向日癸拿完早餐回到座位後,張椿香這麼問。
「椿香你有沒有看見馥源?」柳初初擔憂的說「剛剛向日葵去馥源房間看都沒見到他人。」
張椿香則微擰起眉責備道「你怎麼又擅自闖進馥源的房間。」
向日癸打哈哈,柳初初則堅持的扳回話題「他昨天不開心,我跟向日葵還打算帶他一起去甜點店。」
張椿香突然沉默,良久他開口「不然去問問齊勤他們吧?或許跟他們在一起了。」
柳初初皺著眉應下。
傅司恆和齊勤也是來食堂吃早餐的,柳初初一看見他們就衝上去問馥源的下落。
「啊?我以為他們跟你們在一起。」齊勤也跟著皺起眉頭。
「怎麼了?」傅司恆不知道昨天的事,柳初初就說了一遍。
「然後我跟初初想帶他出去玩兒,結果他人不在。」向日癸接著說完。
兩人快速的用完早餐,一行人決定去馥源的房間。
「他手機沒接。」齊勤給他打過電話,可是都沒有消息。
「他沒道理不接你電話啊...」張椿香思索著。
向日癸直接在這時候把房門打開,東西都留著,看著跟平時沒兩樣。
「或許他一個人去靜一靜?」張椿香想不到別的,雖然大家也不知道,但也只能勉強認同。
「我們在等等吧...」張椿香笑著安慰大家。
*
「小姑娘,小姑娘?」一位爺爺在馥源身後叫喚「你手機響好多次了,你不接嗎?」
馥源像是回神似的「啊!沒、沒關係。」
他笑著要爺爺別憂慮,叼著一支冰棒就往沙灘跑。
「姐姐你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?」一位在海邊玩沙的小男孩這麼問。
馥源露出苦笑「在這裡看風景啊~」
小男孩一屁股坐到他旁邊,一邊堆了個沙丘一邊拿著玩具車在上面開「好看嗎?」
「好看。」
馥源跟小男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,時間過去了好久。
*
「馥源都沒有回來。」柳初初像是要急哭了,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有不好的預感。
大家都給馥源打過不知道多少輪的手機了,仍舊一點音訊都沒有。
突然齊勤接到一通電話。
「喂?」
對方說著說著,齊勤的臉色越凝重,打完電話後,齊勤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。
「好,我知道了。」齊勤掛掉電話,其他人擔憂的看著他。
「馥源失蹤了。」
*
大家搭車奔到聽聞馥源最後來過的地方,是一個靠海的小鎮。
民風純樸,海風溫和的吹拂,雖然人口老化有些嚴重,但還是個散心度假的好去處。
他們找到打電話給齊勤的老人,老人正坐在店門口翹腳抽著菸斗。
「幾個小時前,那個小姑娘還來店裡買東西,因為他手機一直響但他又不接,所以我有些在意。」
「那他之後往哪了?」老人比了個角落的海灘,大家一陣道謝後便朝那裡去。
到了角落的海灘,聽到岸邊有些焦急的聲響。
「請問發生什麼事了?」傅司恆有裡的詢問一旁的太太。
那個太太緊張的說「剛剛有位姑娘尋短了!」
一堆人慌忙地下海找人,不會游泳的張椿香只能在旁邊乾著急。
然後他就聽到一位小男孩說的話,他急忙抓住小男孩詢問他。
「對啊!剛才那個穿白裙子的漂亮姐姐還跟我一起玩,可是我跟她道別去找媽媽時,回頭就發現姊姊在海裡。」
張椿香急忙地跟孩子對馥源的特徵,發現跳海的人真的是馥源。
他心中萬念俱灰,沒想過事情居然會到這個地步,他臉色慘白的走到海與沙的交界處,對著漫天無際的大海喊「馥源!」
其他人看他這樣,料到跳海的正是馥源,哀傷的情緒擴散開來,但很快的他們又振作起來,離馥源跳海的時間不長,撈起來肯定還有救。
都說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,他們說什麼都要把人撈起來。
不知過了幾分鐘,潛進水裡看的傅司恆找到了,他連忙把人抱起來放在沙灘上。
馥源已經溺水有些時間了,臉色蒼白地躺在沙地上,柳初初不忍的嗚咽一聲。
齊勤跟傅司恆趕忙幫他做急救,沒多久馥源吐水了。
「咳...咳咳...」馥源撐起半身,朝著沙地猛咳。
柳初初見他醒來,開心地撲向他「源啊,你幹嘛做這種事,有什麼是我們不能一起擔的。」
說著說著他哭了,柳初初輕推開他想好好看他,卻發現馥源呆滯的神色。
柳初初臉色瞬間煞白,他發現剛剛馥源一句話都沒說。
馥源緩慢的轉頭看他「你是誰?」
所有人驚訝的一時無人說話,傅司恆抓著馥源的肩膀「你忘了他是誰?那你記得我嗎?」
誰都看得出他心中的焦急,但馥源呆愣的模樣刺進大家的心中。
「那你記得你叫什麼嗎!」齊勤問出關鍵的問題。
馥源呆呆地看向他,伸手比著自己「我...我?」
完了,大家的臉色一陣慘白。
馥源在大家的攙扶下站起身,雖有些不適,但好歹能走,救護車這時來了,他必須去醫院檢查,其他人搭著巴士也去了醫院。
一眾人站在外面,路人看到都不免被嚇到的程度,傅司恆臉色凝重地像是被老師退畫,大家怕的都不敢跟他說話,相較之下齊勤倒還算冷靜。
過了不久,馥源出來了,醫生拿著板子也跟著出來。
醫生簡單的向大家說明,表示身體沒什麼大礙,除了嗆水之外會有些不舒服,人沒什麼事,在大家要追問的時候醫生已經離開了。
當事人馥源表情有些微妙,柳初初立刻上前問他怎麼了,馥源在難以啟齒之後說道「你們知道今天我原本要幹嘛嗎?」
大家一致搖頭,因為學生出事自然驚動了校方,校方派巴士來接大家回去。
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欲言又止,馥源卻東張西望,想來也是合理,畢竟他不記得了。
大家都露出擔憂的神色,馥源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。
巴士到了學校,校方派老師們迎接,把大家都問話了一遍,問到馥源時,大家卻死活不讓校方問。
「他剛從醫院出來啊!」柳初初不顧禮節的對著校長說。
「就是啊!他還生著病呢!」向日癸也護在馥源身前。
搞得傅司恆跟齊勤覺得自己有點沒用處。
看在學生生病的份上,校方再追問傳出去怕對校譽不好,只得作罷。
他只讓馥源如果不上課就好好請假,其他當沒事,把大家都趕出了校長室。
大家領著馥源回他宿舍,告訴他一些基本的東西,試圖讓他想起來。
可馥源除了一些基本知識跟繪畫技巧還在,其他他都不記得。
「真的想不起什麼嗎?一點也不行嗎?」張椿香擔憂的臉龐在他眼前,刺傷了馥源的心,他別過頭輕輕說了聲不記得了。
「已經很晚了,讓馥源休息吧。」齊勤出聲打破沉默,他們或許都需要一點時間想想對策。
「也是...」柳初初放棄今日的努力,畢竟現在算深夜了,從黃昏接到電話,找到馥源後送醫,又被帶去問號,要說的話大家都累了。
「源啊~你好好休息...」柳初初的聲音帶著點寂寞,他硬擠出笑容跟馥源掰掰。
大家都一一跟馥源道別,最後傅司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然後替他關上門。
馥源微笑著揮手,在門關上後吐了口氣。
*
「源會一直這樣嗎?」柳初初問出大家的心聲,但誰也無法回答。
「已經很晚了,大家都去休息吧。」齊勤讓大家都先回去,畢竟在待在這裡也沒有幫助。
大家被趕回去了,齊勤要回去時傅司恆拉住他「馥源他有跟你說什麼嗎?」
齊勤的眼神很認真,他說「我覺得馥源昨天怪怪的。」
傅司恆思索一下,他邀齊勤去圖書館,兩人私下談。
齊勤跟傅司恆說昨天馥源的全部舉動,傅司恆則告訴齊勤郭書媛的提議。
「等等,你是說你覺得是郭書媛做的?」齊勤覺得驚訝,傅司恆不是那種會懷疑別人的人。
傅司恆點頭,他覺得說不定是郭書媛搞鬼,畢竟他說要讓自己上位,那勢必就要把馥源拉下來。
齊勤正想著其中的可能性,突然想起昨天馥源說的。
「等等。」齊勤打斷傅司恆的思考「那天馥源問我郭書媛是不是找過我。」
傅司恆點點頭,雖然他不明白齊勤要說什麼。
齊勤想起馥源有些難受的低下頭「他說我們是他的絆腳石,會不會他落海根本不是意外...」
傅司恆驚的站起身,連實木的超長桌子都晃了一下。
這句話無疑是震撼彈,他打在兩人心中,久久不能平息。
*
早上起來大家都一臉倦容,畢竟發生這種事誰都睡不好。
柳初初聚集了大家,像以往一樣敲馥源的房門,想邀他一起去吃早餐。
卻被隔壁寢的人說「馥源嗎?我剛看到他出去了。」
隔壁寢跟他們不同班,不知道馥源怎麼了,說來也不過是馥源有名了點和平時有這麼多人來找他,他才留下印象的。
向日癸向對方道謝後,回頭問大家怎麼辦,一個失憶的人到處亂跑也太危險了。
他們四處尋找馥源的下落,然後卻發現一個人吃早餐的馥源。
「馥源你怎麼在這?」張椿香攔住要衝過去的大家,以他最冷靜的語氣問馥源。
馥源還記得他是昨天的其中一人,也不設防,就回他「肚子餓了來吃早餐,我找路人問了食堂的方向。」
他也沒說錯。
張椿香才要回頭問大家現在怎麼辦,就見柳初初跟向日癸一臉要哭的模樣。
馥源不僅忘了他們都一起吃早餐,還忘了他最喜歡穿的小裙子。
一身素色的T恤搭牛仔褲,讓他的中性氣質越發出來了。
馥源被他倆的反應嚇到了,呆在原地的看著他們。
張椿香趕緊打圓場,大家各自拿早餐和落座,他關心馥源有沒有想要知道的東西,以及有沒有想起什麼。
馥源問了很多看起來很基本的學校事物,像是教室位置那類的,但想起什麼事情的話題,他則是默默的搖搖頭。
張椿香怕自己嚇到馥源,說一定會想起來的,以及沒事,過日子不就是吃吃睡睡嗎?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了。
吃完飯後大家幾乎對馥源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,有時馥源皺著眉笑說大家太保護他了,大家又立馬離的遠遠的。
對失憶的人,他們的距離感抓不住。
這一個禮拜他們幾乎都請假沒去上課,整天陪著馥源瞎轉,不過好在馥源百分百的信任他們,似乎沒有失憶之人對他人的防備。
一個禮拜正好是杜闃璧作業的交期,馥源說他這一禮拜沒幹嘛不然跟大家一起去上課吧~不然大家每次都陪他請假多不好意思。
大家當然都說沒事,但還是聽馥源的要求帶他去上課。
大家白日陪馥源,晚上偷畫畫,還好進度沒落下。
杜闃璧正一個一個驗收作業,其他人正要和老師說馥源沒有辦法交作業時,馥源拿出一幅畫,上頭是一片沙灘上的海浪,波光粼粼的金色浪花。
同班同學看馥源又畫這麼好,沒想過他失憶,像平時一樣問他怎麼畫的。
馥源尷尬的撓頭「這好像是之前畫的,我一個禮拜前就看見他畫好了。」
同學們都誇馥源優秀,但看在其他人眼裡那叫一個恐懼,這不就是他們撈起馥源時的畫面嗎!
一望無際的沙灘,正是黃昏的美麗時刻,太陽把浪花染成一片金黃,金碧輝煌的風景就在那刻誕生。
但他們誰都無暇關注美景,因為那時金黃的海岸裡有一抹白色的身影。
柳初初震驚的腿軟,然後他開始感到不可置信,向日癸衝上去扶住他,但兩人還是坐在了地上,向日癸也看著那幅畫不住的啜泣。
「這、這是...」齊勤也大受震撼,雖不至於像兩名少女一樣,但他也震驚的後退一步。
傅司恆則是看著畫出神,馥源,你到底在想什麼。
杜闃璧誇獎了馥源的話,雖然大致細節都說不上,但看在其他人有看見這幅畫出現在馥源的房間,老師也信得過他的人品,再加上他想起馥源生病的事,便輕描淡寫的讓事情過去了。
馥源的話在這次作業中大放光彩,郭書媛自然也看見,不過一幅畫而已,他其實沒有很在意,但傅司恆對他的敵意卻加深了,他也不知道為什麼。
是說最近馥源的打扮都很低調啊,聽說他失憶了,那不是正好嗎?反正畫好像是失憶前的他畫的,真是事事順心!
只能想其他辦法得到傅司恆的心了,郭書媛這麼想著。
*
看著最近都穿男裝的馥源,齊勤是沒什麼意見,但他有些憂鬱,因為他發現馥源似乎沒有以前那麼開心。
雖然失憶是悲傷的事,但該開心的時候還是會開心啊,但是馥源似乎沒有這樣。
最近他跟傅司恆都會對馥源做了什麼進行討論,還是希望馥源能想起什麼。
「我想去找郭書媛談判。」傅司恆突然冷不丁的這麼說。
「欸?」齊勤驚的支著頭的手滑了一下「你要去跟他吵架嗎?不是還不知道是誰嗎?」
「我只是想說他說不定知道些什麼...」傅司恆低下頭,他很少表現的這麼失落「或許他對馥源說了什麼也不一定。」
齊勤略一思索,覺得其實滿有道理的「那你可別跟他吵起來哦。」
傅司恆點了點頭。
*
「傅司恆!你居然會來找我,我真的覺得好驚喜。」郭書源看見傅司恆眼睛都亮了。
「我只是有話想問你。」傅司恆打斷郭書媛正要的滔滔不絕,他極力克制自己不要露出那麼不耐煩的態度。
「怎麼了?」郭書媛感覺出他的不耐,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的情緒輕聲道。
「在馥源失憶前,你有跟他說過話嗎?」
自己喜歡的人找自己說話,結果談話內容竟然是另一個女生,誰不生氣?
郭書媛大怒「你找我就為了說這個?傅司恆,你不要我給你臉你不要臉,你現在居然懷疑我?幫著另一個女人說話!」
「另一個女人?」傅司恆疑惑的看著他。
「你還想裝蒜!我說馥源!」郭書媛都要氣哭了,淚眼汪汪,鼻子通紅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愛。
「可是...」傅司恆愣住了「馥源是男的啊。」
郭書媛停下來了,他直接傻住。
傅司恆發現問題的癥結點,他拉著郭書媛的手往教室走。
「你、你騙人!」郭書媛嚇壞了,他驚慌到滿口胡話「你放開我,你要帶我去哪裡?」
不管郭書媛如何掙扎,傅司恆還是拉著他的手腕到了教室門口,他從後門開門進去,碰的一聲讓教室裡的人都嚇壞了。
「怎麼了?怎麼了?」同學們七嘴八舌,他們只見傅司恆把郭書媛從教室外拖進來,連郭書媛的手腕都紅腫了也不顧,這有些不像他的形象。
傅司恆走到教室後方的正中間,他放開郭書媛的手,把手舉起對著班裡人大聲喊道「你們誰不知道馥源是男的?」
班裡人有人錯愕、有人驚訝,不知道馥源是男的的人一一舉起手,郭書媛被這場面嚇到了,他不知道傅司恆要幹嘛,呆呆的望著他。
傅司恆沒有真數多少人,不過看起來一半一半,哪邊多哪邊少他也不知道。
齊勤發現了,他對大家說「你們不知道馥源是男的?」
大家討論了起來,小夥伴們這時才驚訝,原來有一半的人不知道馥源其實是男性。
「你、你什麼意思?」郭書媛的聲音抖抖的,他顫抖的問傅司恆。
「馥源是男生,我們都知道。」他頓了頓「不然你不覺得一個女生和我們太親近了嗎?」
他當然覺得啊!這就是他討厭馥源的原因,一個女生為什麼可以離兩個男生這麼近,其中一個還是男神等級的,這如何不讓其他女生嫉妒。
所以感情爸爸知道他嫉妒一個男生還幫著他?如果早知道馥源是男的,他何苦步步相逼?
等等!郭書媛停下來了,他的思考有謬誤。
仔細回想他們的相處,聽其他女生從柳初初和向日癸說過,他們三人從小相識,一直青梅竹馬到大;為什麼馥源一直一個人住一間宿舍,而且還是在男宿;為什麼有女生不敲門闖進馥源房間會被舍監罵,原來不是他有特權,而是他跟我們不一樣,他不是女的。
而且!
郭書媛突然抬頭,堅毅的看向傅司恆「原來你...你...」
他說不出來,他覺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費了,他還是喜歡這個人,所以也不捨得他當眾出糗。
但他自己出糗他,郭書媛覺得懊悔也覺得丟臉極了。
事件就這樣不了了之了。
*
隔天,校長找來了馥源談話,校長沒對其他學生說,他怕其他同學會阻止這次面談。
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,大家趕來時馥源剛從校長室出來,而門口站著郭書媛。
大家站得有些遠,沒靠近他們,或許是下意識的覺得氣氛不對。
「我討厭你。」郭書媛這麼說,傅司恆差點要衝過去,結果被齊勤攔住「但我發現自己的討厭多麼廉價。」
大家站在原地露出驚訝的表情,畢竟他們只看過眾星捧月、囂張跋扈的郭書媛。
「對不起。」
這句話是馥源說的,他神情溫和、語氣溫柔。
大家覺得好似哪裡有違和感。
「為什麼?」郭書媛變回自己的脾氣,他把手交叉在胸前,有些兇巴巴的。
馥源笑了「我讓你受累了。」
然後他轉身對著五人鞠躬「我也對不起你們。」
那股真摯讓大家一陣騷亂。
「我其實沒有失憶。」馥源說出真相,郭書媛還是雙手抱胸,顯然他早知道了。
「為什麼…」傅司恆失態的問他,他有些踉蹌,是大家拉了他一把才站住。
「我發現如果失憶了更好,他不再會拿我威脅你們,他也會相信我的身分,畢竟如果用說的我怕他不相信。」馥源垂眉看著郭書媛。
「可是我害到他了,我只想讓他得到教訓。」馥源頓了頓,「是我也嚥不下這口氣。」
「那為什麼要騙我們?」向日癸帶上哭腔。
「因為我…本來要做的更過分。」
*
馥源向他們坦承。
「當時我只是想去散散心,我本來是想游泳的,然後我突然有了想法,所以我覺得耍了這個把戲應該沒事,如果我大病初癒,我想你應該就會放過我。」馥源看向郭書媛。
「然後你們找來了,以為我跳海,我覺得可以將計就計。」
「可惜你沒來。」馥源對郭書媛說「我本來想對大家說是你害我跳海的。」
郭書媛大驚,他駭然的看著馥源。
「但我覺得這個懲罰過分了,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,所以我突然想到失憶這個方法,很老土,但很難證實。」
「你們甚至沒有懷疑過我。」馥源看著大家「醫生只說我嗆水,從沒說過我失憶,因為我壓根能跟他正常對話,醫生不覺得我有問題。」
「是我騙了你們。」
「那之後呢?」張椿香有些生氣。
「我改變自己,希望郭書媛發現,如果發生大事就可以正巧解決,但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。」馥源看向傅司恆「你應該更相信他,然後再更懷疑我一點的。」
「而且前一天我聽見你們的對話,你太看重我了,傅司恆,我們不過是兒時玩伴。」
馥源深深地對他們鞠躬「我做了這些事,打我罵我都行。」
張椿香生氣得離開了,他需要時間冷靜;柳初初跟向日癸已經哭了;齊勤悲傷的表情刺痛了馥源的心,傅司恆一副頹喪的模樣。
只有郭書媛,他氣也氣過了,多的他們都說開了,他沒有感情的和馥源道別後離開了。